晚唐诗人李商隐以数首《无题》名垂千古,其缠绵悱恻之情,恍惚迷离之思,千回百转之意至今令无数文人墨客痴迷不已。晓空居士效法其意,以“无题”为诗,然而旧瓶装新酒,以全新的主旨和意象为我们呈现出别具一格的“无题”之作。
品读下面这一组“无题”诗,我们感受到的不单单是简单的爱情追思,而是包涵了友情亲情的眷恋、人世沧桑的感悟、内心情怀的流露。一把藤椅,一杯竹叶青,静静坐着,遥望天际默然遐想,也许我们能做到与晓空居士“心有灵犀一点通”,体会他诗中那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微言大义。
无题•独坐(一)
清溪奔流过,独坐影隨脫。
疾风携烟云,旷野絮飘落。
青山滴紅泪,忧愁向谁说。
眼底尘埃净,耳畔纷扰多。
风因水带起,情为梦难觉。
人生何堪苦,满袖冷香昨。
摇曳心牵事,浪花千万朵。
李晓东写于2016年5月
注释:题为“独坐”可见这是一首述怀诗,通览全篇,诗人飞纵的思绪、潇洒的情怀令人激赏不已。“清溪奔流过,独坐影随脱”诗人在流动的清溪边展示人物形象。好个“青山滴红泪,忧愁向谁说。”拟人手法柔情绵绵,问句倾情余音袅袅。“风因水带起,情为梦难觉”为全诗神来之笔,将风与水、情与梦交织融合的迷离之境展示得淋漓尽致。“人生何堪苦”“摇曳心牵事”诗人的心泉自然流泻奔腾,笔墨含韵,意脉贯串,引人共鸣也!
本诗构思奇特,用舒展的笔法为我们营造了流丽舒朗的意境,诗人浓郁的情思也包含其中。
无题•思绪(二)
清涓绿水眉间聚,
红泪零落如雨。
情不堪咏,意难成句,
相思欲寄何处?
空笺泻月,朗风怨芳迟回。
飘摇飞渡,笛声谁家,
小院歌罢曲憔悴。
醉笑奈何贪杯酒,
念念无归期,怅望烟树。
别后山林,幻梦方织,
为伊留待归路。
春岚依水,
堤岸杨柳垂碎,却让君愧。
徘徊晚风,知吾千千悔。
李晓东写于2016年5月
注释:这首经典之词,颇有李商隐的无题之韵味。无题则为大题,有意识地创造朦胧意境,寓意深远内涵。用无题的方式来摆脱题目对解读作品内涵的束缚,使读者能够充分发挥自己的感觉力、联想力,从而获得无尽的审美享受。“红泪零落如雨”一句情意绵绵,婉转底迴,自有万千风情。“空笺泻月”一句意境开阔,灵动洒脱,将诗人翩翩的情思与高悬的明月融为一处,构思巧妙。“相思欲寄何处”“为伊留待归路”词人以精美的艺术之笔勾勒出渗透灵魂的怅惘迷离、冷隽含蓄的凄美意境。
无题•寄语(三)
庭院生輕风,窗外纤纤雨。
山花已烂漫,悠岭寂不语。
蝶舞莺歌唱,春魅谁人妒。
芳蕊沁幽心,柳高遮日迟。
纵横溪流上,聚散蛙应曲。
瞬間留不住,忆念煎还故。
渔灯照残影,虫音鸣古路。
瞑瞑入暗夜,凄凉小楼独。
李晓东写于2016年5月
注释:给自然景物“轻风、雨、山花、悠岭、芳蕊、柳、溪流、鱼灯、古路、小楼”予以动态,给动物“蝶、莺、蛙、虫”赋予人性化。景之动动与禽之声声两相谐和,使诗的意境立体化。诗人起笔明朗欢快,随时空推移,由热望再到沉郁终止绵邈。赏春、恋春、留春、惜春……一系列的心理历程和行为轨迹循序渐进地组织在由远到近,从清晨到昏夜的时空推进之中。春色撩人,构思缜密,情景交融。
本诗为我们营造了清丽烂漫的意境,诗人恬淡闲适的心情不言自明。
无题•鬓雪(四)
青丝齐腰间,坐听寺钟传。
尘世三千界,烟雨看不见。
江水横轻舟,波澜舞长剑。
雀鸟相昵昵,碎芳浸满园。
山岭雾杳杳,鹭鸶歌音远。
长梦惊觉起,古琴復不愿。
花树影叠重,冷香袭衣娟。
相思知几许?飞绪绕云天。
鬓雪问斑澜,苍苍牵苦年。
如若西路近,轮迴郎郎轩。
李晓东写于2016年5月
注释:这是一首境界开阔,器宇不凡的诗作。起笔展示坐听钟声的羁旅者形象。“尘世三千界,烟雨看不见”寒山寺那悠扬不息的夜半钟声,蕴含了千年历史的内涵,拓展了隽永含蓄、浑厚深沉的意境。不得不让人澄思涤虑啊。“江水横轻舟,波澜舞长剑”更是尽显诗人豪迈洒脱情怀。之后四句展示了诗人对水乡静谧幽美的景色的深厚感受,顿时绵绵诗情流注笔端。“长梦惊觉起,古琴复不愿”含愁难眠,梦醒长嗟,“相思知几许”?西路近在咫尺,湘江永远有你停泊的港湾噢!
本诗意境恢宏阔远,语言奇崛,抒发了诗人壮怀不已之感慨。
无题•星雨(五)
亭亭旧木,风雨残露,
燕剪翠微无数。
幽兰清香复几许,
客坐舟中吹竹。
芳菲晓出,芦草斜暮。
鹤声逐浪续。
余晖遥去,飘絮纷飞初宿。
问君君不语,伤春句,
寂寂寒蛩点点诉。
徒留我,夜半怅独。
看星点逝空,断肠题新賦。
冷湿处,悠云卧深谷。
几时携君博凌路?
李晓东写于2016年5月
注释:“燕剪翠微无数”“幽兰清香复几许”诗人描绘出风雨后翠绿、清香的春景图,“客坐舟中吹竹”活脱出悠闲自在的人物形象。“君不语”此时无声胜有声。“冷湿处,悠云卧深谷”一句别开生面,诗人潇洒不羁的情怀不言而喻。最后,“几时携君博凌路?”问中显志,隽永深沉。
本诗用流畅的语言为我们营造出清新明媚的意境,塑造了一位闲适潇洒的隐者形象,诗人内心的淡淡惆怅落寞似乎也随着这份清雅之景而逐渐淡漠。
无题•红尘(六)
飘落红尘中,潮涌波澜生。
烟雲如雨扑帘蝶,
问天天亦靜,
断崖泻飞影,
幽魂夜归程。
一盏燭光照崎岖,
山蛙独迎領。
唱曲声声親,
莫道塵灰迷双晴。
惟有徑徑少年听,
春风得意步飞輕。
夕阳晕染晚风,
蓦然心惊。
孤棹残光催浊泪,
渔火阑干梦未成。
青石板,古碑林。
尘海数年度流萤。
围炉沽酒今日事,
到底心难平!
誠然青山溪流浣,
幻梦不醒双桨行。
李晓东写于2016年5月
注释:本诗仿佛一幅五彩缤纷的红尘画卷,从各个角度为我们全面展示了俗世红尘的万千风情。“飘落红尘中,潮涌波澜生”为全诗奠定朦胧绮丽的基调。紧接着,“烟云如雨扑帘蝶”之后八句梦幻地塑造了一个轻盈空灵、宁静幽美的红尘境界。纷呈的意象中无不诗人热烈而忘我的情感倾泻,给人以心灵的震撼。看不见的情愫,幻化成栩栩如生的自然风光,生活原来这般美好!豪爽雄姿与狂放气派跃然纸上,那颗充满浪漫梦幻的诗心折腾成“破碎的魂灵”。妙哉!
本诗意境飞拓,情感潇洒,既有玩转缠绵的不尽情思,又有豪宕不羁的开阔胸怀,可谓丰富多彩,波澜壮阔。
无题·弯月(七)
源水奔泻,金沙苍漠弯月,
孤城万里静靜夜。
西风尘灰洗湼,
劲鼓千骑疾铁,
声声嘶烈。
银光洒落处,
疆域任君驰策度。
英魂抖擞,
檄文初写就,
天意本如是,
平胡虏,笙歌悠悠。
如今回首,
风火千里跌宕路,
极目远眺,天鹰敖翔,斜阳依故。
李晓东写于2016年5月
注释:这是一首气势奔放、豪情激荡的词作。诗人以“银光洒落处”巧妙写弯月扣题,使皎洁月光与思想情感互为辉映,将文学品味、思想内涵与艺术造诣提高到极致水平。紧接着“孤城万里”“劲鼓千骑”“风火千里”等意象为我们展示浑茫浩渺的无限阔大的景象,气势峥嵘,场面壮阔,境界缥缈。“极目远眺,天鹰翱翔,斜阳依故”则为我们勾勒出诗人高迈的眼界、潇洒的情怀、旷达的胸襟。
本诗豪迈雄奇,语言奔放有力,在跌宕起伏的意境中尽展诗人浩荡胸怀。
无题·嫣然(八)
晚风泪暗洒,飘摇逐落花。
花落伊人笑,随风向天涯。
烟雨江南淼,朗月云初晓。
清辉泻下处,嫣然紫霞照。
暮降沉靜中,寺钟声声敲。
松枝托鹤鸟,夏水暖雾袅。
霓裳依夜曲,秀舞千古娇。
孤影空自怜,情深谁知道。
芭蕉窗外碎,梨花瓣雪飞。
琵琶弦音起,胭脂又沾泪。
愁绪穿空越,低吟断肠句。
和君心忧事,陪伴莫分离。
李晓东写于2016年5月
注释:诗人以饱蘸深情的笔墨描绘处优美恬淡的江南暮春夜景,从而展现出美好妖媚的思君女子形象。落花飘飘,月色溶溶,寺钟声声,霓裳依依,舞步盈盈,愁绪绵绵……融情于景,则画面斑斓耀采;景中写人,则形象婀娜多姿。诗中的景、人、情无不紧扣诗题“嫣然”。“孤影空自怜,情深谁知道”“愁绪穿空越,低吟断肠句”“和君心忧事,陪伴莫分离”内心直白,情感倾泻。诗人与美女的情愫巧妙融合在一起。让人伤感唏嘘不已耶!
无题·不休(九)
篱院花渐瘦,
暗香盈袖。
昨日销魂曲奏罢,
烟雨凝眸,
兴来邀請当年友。
景还在,心未改,
人看黃花花漸愁。
几世情缘难相守。
风波欲静,夜梦难留,
青山綠水知己酬。
星方沉,路悠悠。
珠帘卷银钩,
默默此生,
相依相伴終不休。
漫天銀河天橋秀。
李晓东写于2016年5月
注释:这是一首情意绵绵的相思诗,首句化用李清照的“东篱把酒黄昏后,有暗香盈袖”别开生面,接下来诗人借“散曲”“黄花”“青山绿水”等我们熟悉的意象抒发内心的悲愁。诗人笔下春光明媚,绿袖红香。邀友小聚于茫茫烟雨中,莫道不销魂!画面透过思量,“几世情缘难相守”,怎不让人镌刻于每道眉间心上?醉梦苏醒一“青山绿水”酬知己。好一个“珠帘卷银钩”,是为谁?情丝柔肠只是梦境兀自化蝶也!
本词写得缠绵凄恻而不至于悲戚,诗人情感浓郁而不至于柔腻,意境朦胧蕴藉而不至于凄婉悲凉。
无题·销魂(十)
梦销魂,夜阑空对孤身,
烛光摇曳清清吟,
醉眼幽影入重门。
几番风雨,几世追寻,
零落星语映苔痕。
旧碑望江临,
涛涛东逝煙雨尽,
归期茫茫谁焦心?
芳馨沁,点点愁云生。
痴心意,转轻音,
枕畔喃喃夜窗声。
晓雾初散蝶雀舞,
春意欲歇送春行。
花下尽吹笙。夏风暖暖盈。
李晓东写于2016年5月
注释:毫无疑问,这是一首深情款款的相思诗,“梦销魂”,一起笔便定下了全词的孤寂凄苦的感情基调。“夜阑空对孤身”神思腾跃,梦幻世界,虚实相生,勾勒出孤身一人空对烛光而清清吟的形象。“几番风雨,几世追寻”“痴心意,转轻音”的意念执着,“归期茫茫谁焦心“的内心凄苦……一切缘美梦的意脉而来。“芳馨沁,点点愁云生”情感再次渐转,其愁肠百结的情貌呼之欲出。“花下尽吹笙,夏风暖暖盈”放开一笔,意象飞扬,飘逸豁达。
本诗写得婉转绵丽,借用大量美好的意象渲染诗人内心的愁苦落寞,营造了疏野清奇的意境。
无题·寻伶(十一)
朗朗书声吟。
大学字,圣贤明。
似梦还真,风韵悠悠静。
千年朦胧雪狐影,
飞步行,善良心,泪晶莹。
何事凄然到如今,
送哀矜,血滴浸。
可怜可惊,拔箭洗伤痕。
瞬間风雷化蹄音,
指山涧,喊无应。护幽靈。
李晓东写于2016年5月
注释:教书匠欣赏自然最爱“朗朗书声吟”与可爱诗人共鸣“大学字,圣贤明”。多幽静的大背景,“风韵悠悠静”,多善良纯真之伶人“泪晶莹”。下阕紧扣上阙,倾吐心声,发人深省。“血滴浸”乃心破碎,伤肝肺。情绪最低谷之时,笔锋一转“拔剑洗伤痕”,气吞山河。“瞬间风雷化蹄音,指山涧,喊无应”境界宏大,气势恢弘。“护幽灵”落笔又不得不让人揪心。寻伶一曲,动人心魄哟!
本事别出心裁,从大家最熟悉的朗朗书声写起,以书韵写风韵,以风韵转狐影,以狐影写风雷。可谓一波三折,然而诗人胸怀豁达,百转千回而内心淡定。
无题·暮色(十二)
暮色垂入西,
小狐跛脚稽。
曼舞狐步姿礼,
原为谢恩卿。
袅烟熏风远岭,
庭院几多欢欣,
莺莺燕燕娇柔,
犹似掌中轻。
且奏霓裳曲,
帘外雨溟溟。
靥如花,人似梦,呼酒频。
为报当年恩情,
幻化美人身。
几回高唐云梦,
一轮皓月空明,
满树香花近。
倩影娇容醒,
佳人再难寻。
李晓东写于2016年5月
注释:古来写狐仙的文章以蒲松龄的《聊斋志异》为最,而诗歌之中鲜有涉及,本诗以独到的视角、全新的构思为我们展示了别样的狐仙形象。诗中狐仙形象栩栩如生。半颦半笑炫秋水,一姿一态醉暮色。轻盈的翩翩起舞在“袅烟熏风”间,仿佛听到悠雅的“霓裳曲”。狐仙“原为谢恩卿”“为报当年恩情”。梦醒佳人去,狐仙不可追,此情犹可恃。“几回高唐云梦,一轮皓月空明”化用历史神话典故将狐仙的痴情写得婉转深刻,令人叹惋。
这首小词作者用典言情,幻想奇特。“画是无声的诗,诗是有声的画。”此词集诗味、趣味、韵味、情味于一体,气势绵渺,潇洒不羁。
虽是无题之作,却含蕴丰富,也许是诗人的思维天马行空,也许是诗人的感悟鞭辟入里。总之,在我们品读完这些诗歌之后,内心总是禁不住荡起层层的涟漪。也许我们没有晓空居士跌宕起伏的传奇经历,也许我们没有他深刻严谨的思维方式,然而他静默沉思的学习态度却值得我们认真学习。
静坐如云,寻找遗失的脚步,安放慌乱的心灵,如此,我们的生命才会更加丰盈。